JN江南公司和董事长双双遭遇立案调查，股票正在面临退市风险，反转期限只剩两天。“泉州鞋王”贵人鸟，就面临这样的“生死时刻”。

　　2024年2月2日，ST贵人挂上了公司股票可能被终止上市的风险提示公告，与2020年3月一样，贵人鸟再次面临退市风险。只是四年后，风险变为现实几乎铁板钉钉！

　　自2月1日公司股票价格首次跌破1元后，截至3月5日收盘，贵人鸟已连续18个交易日收盘价低于1元。这意味着，即便未来2个交易日每日收盘涨停，贵人鸟收盘价也无法重返1元，由此提前锁定了“1元退市”。根据相关规则，如果公司股票连续20个交易日的每日收盘价均低于1元，公司股票可能被终止上市交易。

　　贵人鸟2月23日发布的公告显示，贵人鸟股份有限公司及公司实际控制人、董事长李志华于2月22日分别收到中国证监会下发的《立案告知书》。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中国证监会决定对公司、李志华立案。

　　据了解，李志华于2022年8月当选公司新任董事长；2023年3月兼任公司总经理；今年2月辞任总经理后，仍担任公司董事长。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今年1月，贵人鸟收到福建证监局下发的《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其中提到，公司实际控制人兼董事长、总经理李志华间接控制了黑龙江诚运粮屹玉米购销有限公司、龙江月盛利粮食有限公司、齐齐哈尔市荣鼎粮食有限公司、甘南县玉弘粮食购销有限公司等4家公司，上述4家公司为上市公司关联方。2021年、2022年、2023年，贵人鸟与上述4家公司发生采购交易分别为2401.30万元、7.35亿元、1.21亿元，但公司未按规定及时披露与上述4家公司的关联交易，也未在定期报告中披露。

　　这确实有些奇怪：大家的印象中，贵人鸟不是“鞋王”么，怎么不卖鞋，改卖玉米了？虽然说上市公司跨界早已是家常便饭，但幅度如此之大实属罕见。难道想打通衣食之间的界限？

　　问题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就像娱乐圈某位大佬代言过的品牌虽然行业五花八门，从洗发水到影碟机无所不包，但往往最后惨淡收场，甚至形成“魔咒”一样，突然大幅度跨界的企业，除了少数深思熟虑，有着明确规划目标的外，多半是主业经营遭遇了严重危机，不得已才“病急乱投医”的，最终结局可想而知！不幸的是，昔日的“鞋王”，也没能摆脱这条“规律”。

　　据贵人鸟发布的业绩预告，预计2023年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4.85亿元，亏损幅度扩大。公司表示，亏损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公司所处的粮食行业和运动鞋服行业市场竞争压力较大，经营业绩受到较大影响；二是公司2023年度计提大额资产减值损失及信用减值损失，对公司本期净利润的影响约-3.56亿元。

　　公开资料显示，ST贵人此前主要从事“贵人鸟”品牌运动鞋服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本世纪初贵人鸟，曾经迎来一段高光时刻：据新民晚报，有网友回忆“2003年读高中那会儿，有一双贵人鸟都是奢望的事”，还有网友回忆称“记得2008年左右，买的球鞋是贵人鸟的”。

　　到了2014年1月，贵人鸟登陆A股市场，成为中国A股运动鞋服第一股。2015年5月，仅用1年零4个月，贵人鸟股价便在初上市时12.58元/股的基础上翻了5倍，最高点达65.47元/股。彼时市值一度超400亿元，达到同为鞋业“福建帮”的李宁、361度市值的4倍以上。

　　即使到了2015年年末，贵人鸟股价已跌至高点的一半，其每股股价依然接近同期安踏股价的两倍。创始人林天福也以最高190亿元身家，问鼎泉州首富。2016年，贵人鸟携手著名歌手张杰推出的品牌单曲《发光时代》登上了当年春晚，更是把品牌影响力推向了巅峰！

　　然而“祸兮福所倚”，贵人鸟在业绩不断增长的同时，其实已经埋下了危机的种子，说起来也简单：扩张步伐太大，超过了自身的控盘能力！

　　现在大家说“得下沉市场得天下”，这一点贵人鸟可谓先知先觉，在十余年前就开始了对下沉市场的布局。

　　据贵人鸟2014年招股书显示，2009年至2011年，贵人鸟门店从1847家激增至5067家，平均每3小时，就有一家贵人鸟门店在开业。到了2015年，贵人鸟其7成门店均布局在三四线城市，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三四线，比起阿迪达斯，更有可能见到的是“阿必达斯”（Abidas）这样的山寨品牌。

　　比起快速扩张，更值得反思的是贵人鸟采取的商业模式，其实说穿了也就两宝：加盟+压货！其实不止鞋类，很多快销品牌都是走的这条路线，在市场上升期有助于迅速做大，一旦市场饱和，造成的反噬也会如同电动车着火一样猛烈。

　　据财报，在2018年以前，贵人鸟几乎所有零售门店均为加盟代理，数千家门店中仅有4家门店属于直营。一开始，加盟店策略让贵人鸟在走入行业下行周期的前期，获得了一定的机动权。

　　由于品牌方处于相对强势地位，贵人鸟采取买断式销售策略，即在商品实际交予经销商、并取得收款权利时确认收入的实现，在加盟店连续扩张时期，不管经销商实际业务完成情况如何，都不影响贵人鸟的账面收入。2014年，在贵人鸟门店数量高峰期，其存货周转天数为50.56，是国内上市的晋江鞋企中周转天数最少的企业，比同期安踏的库存周转天数还少7天。

　　但是2014年之后，随着经销商纷纷挂起跳水折扣价。这一压力最终传导至年度账单上，变为越来越长的应收账款回款周期。据财报，2014年-2016年3年间，尽管贵人鸟营业收入仍保持逐年增多，但其应收账款周转天数已高达两百天以上，应收账款占营收比重，也从原本的6成上升至8成。同时，随着互联网经济兴起，线下零售对消费者的吸引力进一步被削减。

　　面对问题，时任贵人鸟董事长林天福亦希望通过收购，实现“全能体育”。2016年，关注到互联网带来的消费动向，贵人鸟先后斥资9亿收购或增资线下零售商杰之行、网络电商名鞋库、西班牙足球经济公司BOY，和软件开发公司星友科技。此外，贵人鸟还用2.39亿元获得虎扑体育股权，希望与虎扑体育合作进行体育投资。

　　不过这些举措大多数“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给公司的营收带来太大贡献。财报显示，2016-2020年间，运动鞋服收入仍占贵人鸟营收八成以上，仅名鞋库相关的招商及代运营业务营收占比有所增长，被视作业务拓展渠道的体育经纪业务，营收占比不到2%。

　　相反，不断加杠杆扩张的业务，进一步扩大了贵人鸟的资产负债比及回款周期：据财报，2015年至2020年，贵人鸟资产负债率从50.6%暴涨至99.26%，而应收账款周转天数，从115.76天拉长至546.6天。2018年，贵人鸟上市以来首次经历亏损，净利润亏损6.94亿，营收亦同比下降13.5%。

　　这只是爆雷的开始。2019年，贵人鸟营收同比下降43.8%，股价缩水为最高点的1成。由于无力还款，2020年，债务缠身的贵人鸟挂出停牌倒计时，申请破产重整，值此危机存亡之时，贵人鸟等来了自己的“白衣骑士”。

　　2021年4月，粮食贸易流通业第三方供应链服务平台泰富金谷成为公司重整投资人。泰富金谷主营业务为大米销售、粮食贸易、仓储加工等。随后，以运动鞋服起家的贵人鸟便开始了向粮食贸易转型的道路。当年，贵人鸟扭亏为盈，净利润3.6亿元，暂时保住了上市公司的地位。

　　2022年8月，公司的实控人易主为李志华，并兼任董事长。创始人林天福家族则基本退出。然而好景不长，2022年，公司再次出现亏损，当年实现营收21.08亿元，归属母公司的净利润亏损0.09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2022年4月，上交所曾发函，就公司开展粮食业务情况问询贵人鸟“未来经营战略是否发生调整，是否存在转型风险”。贵人鸟答复称，“暂不存在转型风险”，公司开展粮食相关业务，是出于偿债考虑，主要业务仍为做好“贵人鸟”品牌。

　　但2023年9月，贵人鸟推翻了上面的回复，宣布将逐步退出运动鞋服业务，以粮食业务作为未来主要经营发展方向。但粮食业务的发展并不如意，正如前文所言，2023年亏损已成大概率事件。

　　贵人鸟面临的，还有压顶的债务：据此前公告，至2024年4月末，ST贵人需要偿还的司法重整留债债务本息合计约2.1亿元。但截至2月3日，此前公司股东发布的增持计划均仍未完成。而贵人鸟集团（香港）有限公司需要向其不足的现金款项也未到账。

　　面临巨大债务压力的ST贵人，不得不拍卖资产来填补债务空缺。2月2日晚间，ST贵人发布公告表示，拟委托拍卖机构通过公开拍卖方式出售公司位于晋江市内坑镇的内坑工业园区资产，截止到2023年12月31日，该资产的账面价值为6.45亿元（未经审计）。根据公司最新披露的信息，拍卖将于3月5日进行。

　　退市已经难以逆转，现在贵人鸟的首要难题，是“活下去”。而贵人鸟的困境，会在其它类似品牌身上重演么？